世界今亮点!它们是兔不是鼠!被误会被错灭的高原鼠兔

2024-9-21 13:56:25来源:新华每日电讯

新华每日电讯记者 吕雪莉

青藏高原【yuán】广袤的草原上【shàng】,生活着一种像鼠又像兔的动物——高原鼠兔。它伴随着青藏高原的【de】形【xíng】成过程,与这片世界上最年轻最高【gāo】的土地相依相存,即便遭【zāo】遇半【bàn】个多【duō】世【shì】纪的【de】人为灭杀,依然在这片【piàn】土地上顽强地生存【cún】繁【fán】衍。

2023年是癸卯兔【tù】年,今年世界【jiè】地球日的主题【tí】是【shì】“众生的地球”。高原鼠兔到底是【shì】鼠还是兔?它的存在,对青【qīng】藏高原有着怎样【yàng】的意义【yì】?遭遇连续数十年的灭杀依【yī】然“兔【tù】丁兴【xìng】旺”,高原鼠兔有【yǒu】着怎样【yàng】神奇【qí】的【de】生存密【mì】码?它到底该【gāi】不该被灭杀?假【jiǎ】如鼠兔真的灭绝了,青藏高【gāo】原还是青【qīng】藏高原吗【ma】?


(资料图片)

“害鼠”与“好鼠兔”

“鼠兔和我经常见面。”

“热爱【ài】自然的人见到鼠兔的【de】家【jiā】,一定惊叹【tàn】于那里永不停【tíng】歇的忙碌景【jǐng】象。”

“在【zài】野外遇见洞【dòng】里【lǐ】洞外奔忙的鼠兔,我的【de】大脑总是【shì】不由【yóu】自主地放松下来,因为观察【chá】这些讨人喜欢的小生【shēng】物是一种愉悦【yuè】的享受。”

夏勒博【bó】士在《第【dì】三极的馈【kuì】赠》一书【shū】中【zhōng】以【yǐ】十分轻松的【de】口吻写下【xià】这样的文字【zì】。其实,他想讲述的是一【yī】个沉重的话题——关于高原鼠兔在青藏高原被当做【zuò】“害鼠”或者说“鼠害”被长期毒杀【shā】的故事。而根据他的观察【chá】,高原【yuán】鼠【shǔ】兔【tù】对【duì】青藏高原有着十分【fèn】重要【yào】的生态价值,不可或缺。

先【xiān】跟大家分享【xiǎng】一段网友的自然【rán】体验经历:在【zài】8月青藏高原最美的季节,小【xiǎo】赵和【hé】朋【péng】友结伴【bàn】来到【dào】青海三【sān】江源进行自然体验。

“在离【lí】机场不远【yuǎn】的一块草地上,我们就【jiù】看到了三三两两活跃的高原鼠兔。”刚下飞机就【jiù】能看到如【rú】此可爱【ài】的【de】高原【yuán】特有物种,不禁让他们对这【zhè】次【cì】旅行充【chōng】满了期待【dài】。

接【jiē】下来,在几天的自然体验过程中,他【tā】们几乎天天能【néng】见到鼠兔,尤其是【shì】清晨和傍【bàng】晚。它们几乎在一刻不停【tíng】地跑来跑去,嘴【zuǐ】里还不时【shí】叼着野草和花【huā】。总有【yǒu】几只鼠兔【tù】坐在【zài】自家门口观望【wàng】着。它们作为警戒的守【shǒu】卫,一【yī】旦发现有掠【luě】食动【dòng】物出【chū】现,比如【rú】老鹰或者藏狐,就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警告大家。

在这里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多么机警、可爱的小动物啊!

事实也的【de】确如此。职业的缘故【gù】,记者常常游走【zǒu】于青【qīng】藏高原,对【duì】这【zhè】种动物并不【bú】陌生【shēng】。一年前,在位于黄河【hé】源头的【de】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【zhōu】玛【mǎ】多县采【cǎi】访中【zhōng】,记者曾饶有兴【xìng】味地观察【chá】过高原鼠兔。车【chē】子停在路边,3月【yuè】的黄河源【yuán】头,还是严冬季节,草【cǎo】原【yuán】一片枯黄,寒风呼【hū】啸,芨【jī】芨草在风中猛烈地【dì】摇晃着,一只鼠兔飞快地【dì】窜出【chū】来【lái】,迅疾【jí】躲入一【yī】个洞口后停住脚,两只前爪趴在【zài】洞口,十分【fèn】警觉【jiào】地探【tàn】起头四下观望。稍有风吹草动,它【tā】就瞬间消失【shī】在视线之外。机警、可爱、行动迅速,只要留意观察,就会发【fā】现类似的场【chǎng】景【jǐng】不断在草原上【shàng】演。鼠【shǔ】兔的存【cún】在,让看去【qù】一片枯寂的草【cǎo】原十【shí】分灵动。

而【ér】在此之前【qián】,记者【zhě】对它【tā】的认【rèn】识,也不外乎众人口中的“害【hài】鼠”。尤其是在一些草场退【tuì】化比【bǐ】较【jiào】严重的【de】地方,总能【néng】见【jiàn】到【dào】它们受到来往车辆惊扰而四下逃散的身影【yǐng】。当【dāng】地人总会【huì】十分痛惜【xī】地【dì】说:草场【chǎng】退【tuì】化得厉害【hài】,到处是老鼠(指高原鼠兔)。言下之意是,草原退化至此,全是它们干的。

然【rán】而【ér】,事实果真如此【cǐ】吗?高原鼠【shǔ】兔,这样一个物种,究竟是鼠还是兔?它们真【zhēn】的【de】是人人【rén】喊打的“害鼠”吗?

青藏高原上“最古老的原住民”

记者【zhě】采访获悉,高原【yuán】鼠兔的进【jìn】化史已【yǐ】有3700万【wàn】年【nián】,是伴随青藏高原隆起过【guò】程而进化来的一【yī】个物【wù】种。其分布范围十分广泛,青藏高【gāo】原上只要【yào】有【yǒu】草地的地方就会【huì】有高原【yuán】鼠兔分【fèn】布。因【yīn】此也有学者将【jiāng】青藏高原称为“鼠兔高原”。

高原鼠兔隶属【shǔ】于兔形目、鼠兔【tù】科、鼠兔属,又名鸣声鼠、石兔,主要分布于青藏高原及其周【zhōu】边地区。鼠【shǔ】兔的【de】外形酷【kù】似【sì】兔子【zǐ】,身材和神态又很【hěn】像【xiàng】鼠【shǔ】类,故而得名。

中科院西北高原【yuán】生【shēng】物研【yán】究所动物【wù】生态【tài】学【xué】研究【jiū】员张同作介绍,化石【shí】证据显示,高原鼠兔的进化史【shǐ】长达3700万年的时间,在【zài】鼠兔属中是非常【cháng】原始的一种【zhǒng】。所以,高原鼠兔称得上【shàng】青藏高【gāo】原上“最古老的原住【zhù】民”之【zhī】一。

青藏【cáng】高原的【de】形成和【hé】隆升是一个长期的过【guò】程,即便是在今天,这片高原仍在长高。这也【yě】导致【zhì】了高原鼠兔【tù】生存环【huán】境【jìng】的变化,使其逐渐适应了高【gāo】寒、低氧等【děng】极【jí】端环境【jìng】。

每年4月至5月是高【gāo】原【yuán】鼠兔的繁【fán】殖期。超强的繁殖【zhí】能【néng】力也许是高原鼠兔种群繁【fán】盛的重要密码之一。据悉,鼠【shǔ】兔孕期仅30天【tiān】,每胎通常产9-21只幼崽,多时6只,每年可以【yǐ】繁殖两次。另据研究,对一【yī】个地方的鼠兔进行【háng】大量灭杀后,鼠兔【tù】为了维持其种群【qún】的发展,生【shēng】育会提前【qián】并产崽更【gèng】多。

曾有人估计,青藏高原的鼠兔数量超过12亿只。

青海师范大学地理【lǐ】科学学院副教授巴丁求【qiú】英,从小生活在【zài】位于【yú】青藏【cáng】高原腹地【dì】的玉树【shù】藏族自治州囊谦县,辽阔【kuò】而美【měi】丽的草原【yuán】是他对家乡最深【shēn】刻的记【jì】忆。作为草原之子,每当他【tā】对学【xué】生讲到【dào】草地生态系【xì】统,总是充满深情。

“鼠兔是【shì】草【cǎo】原生态系统【tǒng】重要的【de】组【zǔ】成部分。高原上,有草【cǎo】地的地方就会有高原鼠【shǔ】兔。青藏【cáng】高原也可以称为【wéi】鼠兔高原,某种意义上说恰如其【qí】分。”巴丁求【qiú】英说。

不是“害鼠”,是“好鼠兔”

实际【jì】上,鼠兔是“兔”而【ér】非“鼠”。在青海省自然资【zī】源博物【wù】馆,展示着一个特别的关于草场退化的模型,演示着草【cǎo】原和高原鼠兔弯弯【wān】曲曲的地下洞穴。博【bó】物【wù】馆试图让参观者从【cóng】这一【yī】模型了【le】解草【cǎo】原退化【huà】的【de】原因【yīn】到【dào】底是什【shí】么。

博物馆副馆【guǎn】长张钟月每每【měi】讲到这【zhè】个【gè】模【mó】型时【shí】都有些激动。“说起草【cǎo】场退化,我【wǒ】们需【xū】要【yào】为高原鼠兔正名。”她说,鼠【shǔ】兔只是草【cǎo】原退化【huà】的风向标,而非“主谋”。此外【wài】,鼠兔其实还有很【hěn】多生态益【yì】处。首先,鼠兔对于维护生物多样性和完【wán】整【zhěng】性有着重要作用。鼠兔是青【qīng】藏【cáng】高原狐【hú】狸、棕熊、狼等食肉动【dòng】物和猛禽的主要食物【wù】。其次,鼠兔让草场【chǎng】更健康、稳定。鼠【shǔ】兔通过打洞,将地下【xià】矿物质翻到地表,并让土壤变得更【gèng】松软,土壤就像海绵一样更容易储存水分,会让小草【cǎo】长得更茂盛。所以高【gāo】原鼠【shǔ】兔【tù】非但【dàn】不是【shì】“鼠【shǔ】害”反而是【shì】“好鼠兔【tù】”。

“长【zhǎng】期以来我们把草场退化的一【yī】个【gè】重要原因归结到【dào】鼠【shǔ】兔【tù】身上,但后来研究【jiū】发现,在高原鼠兔得到控【kòng】制的【de】地区,牧草产【chǎn】草量并没有明显增加【jiā】,盲目灭鼠也会【huì】破坏【huài】生物多样性。”张钟月【yuè】说。

近年来,为了进一步了【le】解高原鼠兔,记者采访了【le】不少专家学者,翻阅书籍【jí】、查找资料【liào】。记者发现,关于大熊猫、雪【xuě】豹【bào】、藏羚羊、普氏原【yuán】羚【líng】等明星动【dòng】物的专著比比【bǐ】皆是。遗憾【hàn】的是,记者没【méi】有【yǒu】找到一本关【guān】于高原鼠兔的专著。所幸在乔治·夏勒【lè】博士【shì】的《第三极的馈赠》中,找【zhǎo】到【dào】一个关于高【gāo】原鼠兔的【de】章节【jiē】,名为“好鼠【shǔ】兔【tù】”。

单看【kàn】题目就知【zhī】道,作为博物学【xué】家的夏勒博士对于高原鼠兔的好【hǎo】恶,可【kě】谓明显。事实上,乔治·夏勒也是【shì】第一个提出为鼠【shǔ】兔正【zhèng】名【míng】的学者。他【tā】在青藏高原进行野外研究时,目睹了【le】当地【dì】用毒药大【dà】规模【mó】灭杀鼠兔的现【xiàn】象,发现“鼠兔的处境令人【rén】担【dān】忧”。

书中【zhōng】写道:鼠兔不【bú】幸背负了一个不【bú】甚光彩的学名。但是它【tā】的长相极其讨人喜欢……后来,他又创作了科普童话【huà】《好鼠兔【tù】》,用【yòng】12个带有【yǒu】寓言性质的【de】小【xiǎo】故事,讲述【shù】了鼠兔【tù】的家【jiā】庭【tíng】、生活以及面临的【de】问题;青藏高原上的牧【mù】民【mín】与【yǔ】鼠兔的关系;鼠兔碰到的敌人和动物朋友以及【jí】它【tā】们【men】的生存现【xiàn】状;人类对【duì】自然的破坏【huài】和保护等。

那么,夏勒博士眼里的好鼠兔,到底好在哪里呢?

鼠兔白【bái】天活动,晚上【shàng】睡觉。和我们人类一样,日出而作,日【rì】落而息【xī】。鼠兔很【hěn】勤劳,一年四【sì】季都不休息,即【jí】便是【shì】寒冷的冬天也不冬眠。鼠兔爱【ài】干净,有很好的卫【wèi】生习惯【guàn】,洞穴【xué】里有【yǒu】多个专【zhuān】门用来存放粪便的【de】“厕【cè】所”。

除了这些优【yōu】点,小【xiǎo】小的【de】鼠兔【tù】,依【yī】靠草原生活的【de】同时,给草原、给【gěi】其他动物甚至给【gěi】牧民【mín】带来了【le】很多好【hǎo】处:鼠兔从洞里清扫出来的粪便有很多养【yǎng】分,因此鼠兔洞周围【wéi】的草也【yě】长得更好更壮,给草原上生活的绵羊、牦【máo】牛等带来【lái】了福【fú】利。

苍蝇在花儿之间飞来飞去,寻找【zhǎo】可口的花蜜【mì】,同时也给花儿传播【bō】了花粉;而鼠【shǔ】兔的【de】洞【dòng】穴为它们躲避糟糕天气时【shí】提供了一个【gè】天然的“避风港”;当【dāng】然,享【xiǎng】用这个“避风港”的,不只是苍【cāng】蝇,更有雪雀、松鸭【yā】,以【yǐ】及蜥蜴等【děng】一些爬【pá】行【háng】动物。

鼠兔还能够吃掉草【cǎo】场上各种各样的毒杂草,而【ér】这【zhè】些是牛羊不能吃【chī】的;鼠兔【tù】掘洞使土壤变得松软,更【gèng】容易吸【xī】收水分,吸了【le】水【shuǐ】的土,草就长得更好,营【yíng】养价【jià】值提高【gāo】。

鼠兔,和同样生活【huó】在青藏高原【yuán】的许多其他动物——藏羚羊、渡鸭、兔子甚至狼【láng】相依【yī】相【xiàng】存,和它们一起【qǐ】生活的还【hái】有牧民以及【jí】他们放牧【mù】的【de】绵羊、山羊和牦牛。大家【jiā】都【dōu】依靠草【cǎo】原生活【huó】,是整【zhěng】个生态大家庭中的一部分。

鼠兔、狐狸【lí】、狼,还【hái】有人类,在一起【qǐ】生活了好几千年【nián】,分【fèn】享着同一片土地、同一个家园……

一直被误会——“灭鼠”实为“灭兔”

4月初,在青藏【cáng】高【gāo】原还是冬【dōng】季。位于黄河【hé】上【shàng】游流域的青海【hǎi】省某牧【mù】业县,有一片有【yǒu】名的草原【yuán】。站在茫【máng】茫的草【cǎo】原上,风一阵阵狂扫而过。4月中旬,草原上有【yǒu】嫩绿的小草已在萌芽【yá】,在一【yī】些鼠兔洞口,还能看到灭鼠留【liú】下的拌过了毒【dú】药的燕麦,既看不【bú】到鼠兔,也看不到它们【men】的【de】天敌【dí】,天空中连鹰【yīng】的身影都【dōu】很难看见。这种情景让记者想到夏【xià】勒博士的经历。

他说,1984年第一次去青海时,发现鼠兔的处境令人担忧。

“中午时分,我【wǒ】登上一座石灰岩山丘。凌乱起伏的小山朝各个方向铺展,直伸向【xiàng】地平线,唯独在【zài】南面被高耸的【de】雪山【shān】拦住。一只胡兀鹫乘着【zhe】上升气【qì】流在【zài】阳光【guāng】映射【shè】的峭【qiào】壁一带滑翔,远处层叠【dié】的【de】山峦间,贡萨寺隐约可【kě】见,两支号角的【de】低沉【chén】声音远远地传【chuán】了过来。源自当地古老文【wén】化的音乐【lè】,为【wéi】这片无垠【yín】天地注入了人类的气息,沉【chén】浸在这样的氛围【wéi】中,我理【lǐ】应心旷【kuàng】神【shén】怡。可是,我却感觉不安。这里似乎【hū】少了什【shí】么东西。”

“然后我意识【shí】到,这里【lǐ】没有【yǒu】鼠兔。我一【yī】路【lù】上经过【guò】了很多地洞,但是洞口都没有新近【jìn】翻土的痕迹,洞外【wài】的粪便都【dōu】已变干,表面【miàn】灰暗,洞口【kǒu】的草【cǎo】堆浸了【le】水【shuǐ】,没有得到【dào】照料。我正置身一【yī】座死亡之城,犹如被一场天灾湮灭了生命的庞贝【bèi】城【chéng】。”

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。我们一路走【zǒu】行,广袤的草原上连一【yī】只鹰的【de】影子都没有看到【dào】。而【ér】就在【zài】大【dà】约一【yī】周前,这里刚刚下【xià】过一场大雪【xuě】。从当地草原【yuán】站提供的【de】照片上看,草原上白雪【xuě】皑【ái】皑。“这个时【shí】候正是灭鼠的好时机。”该县草原站站长对【duì】我们说。一方面,雪后【hòu】的【de】草原,更容易发现鼠兔进出的有效【xiào】洞口,可以更方便准确地投撒毒【dú】饵【ěr】;另一方【fāng】面,草都被【bèi】雪盖住了,鼠【shǔ】兔【tù】没有可吃的食【shí】物,只【zhī】好吃人们投撒的毒【dú】饵【ěr】,这样灭鼠的效果会更好。

高原鼠兔,其实是【shì】一种兔【tù】子。但【dàn】是数十年来仍被【bèi】称为“老鼠【shǔ】”,即【jí】便是从【cóng】事生态工作的专业人士中,也【yě】不乏【fá】有这样认为【wéi】者。而为什么“灭鼠”?是因【yīn】为人们认为,鼠兔破坏了草场【chǎng】,还与牲【shēng】畜争食【shí】。

灭【miè】鼠运动,从【cóng】20世【shì】纪50年代末【mò】期开【kāi】始【shǐ】,持续至今。基本上,有草原的地方【fāng】都覆盖到了。记【jì】者在网上检【jiǎn】索“草原灭鼠”发现,类似【sì】的灭【miè】鼠项目在内蒙古、新疆、四川、青海等牧区被广【guǎng】泛【fàn】实施。

2022年【nián】3月中下旬,媒【méi】体报【bào】道了【le】某地开展的【de】一次高原灭鼠活动。这次灭鼠面积13.8万亩,上万名牧民群众投【tóu】放【fàng】灭【miè】鼠饵料达【dá】69吨之多。

“这个场面震惊【jīng】了很多人。”巴丁【dīng】求英说,如此大规【guī】模【mó】、投【tóu】毒的【de】量【liàng】如【rú】此之大【dà】,引【yǐn】发了诸多【duō】环【huán】保人士和学者的【de】质疑。“且不说【shuō】投入的【de】人力物力财力和它可【kě】能的收效相比,经济上【shàng】是否合算?单从生态【tài】上讲,这一片【piàn】草地上还生活着60只藏狐【hú】、10只荒【huāng】漠猫、15只兔狲,还有狼、棕熊以及很多猛禽。‘灭鼠大会战’消灭掉的不仅仅是8万只鼠【shǔ】兔,它们的天【tiān】敌也要【yào】付出惨重的代价【jià】,要么被毒死【sǐ】、饿死【sǐ】,要么迁【qiān】徙。”

记者在采访中也曾遇到过灭鼠【shǔ】队,他们背着背囊【náng】,行色匆匆。记者【zhě】的同事李宁曾目【mù】睹【dǔ】了【le】灭鼠的场面。那是在【zài】2021年初冬【dōng】时节,在黄河源头,白雪【xuě】皑皑的草原上,数十名投饵料【liào】人【rén】员排成一队,顺【shùn】着【zhe】风【fēng】向开始投放“防治鼠【shǔ】害”的饵料【liào】,与【yǔ】上述的【de】情景大同小异。

该反思的问题

在北【běi】美大【dà】草原上,曾【céng】生活着【zhe】草原犬鼠,它在生【shēng】态系统中扮演了与高原鼠兔相似【sì】的角【jiǎo】色。然【rán】而【ér】,美国政府和牧【mù】场主以“草【cǎo】原犬鼠侵占了牲畜的牧场”为由,给草【cǎo】原犬鼠定【dìng】了罪,在20世纪【jì】六七十年【nián】代实施了【le】大肆枪杀和毒【dú】杀。那时草【cǎo】原犬【quǎn】鼠尸【shī】体堆成了山,分布范围缩减了98%,深陷灭绝危机【jī】。

“当时草原犬鼠被大范围灭杀以【yǐ】后,该物种的主要天敌黑足鼬在【zài】很【hěn】多【duō】原有的栖息地基本上消失了。之【zhī】后,保【bǎo】护【hù】机构【gòu】在【zài】动【dòng】物园饲养草原【yuán】犬鼠,试图【tú】重新让它们回到大自然。”巴丁【dīng】求【qiú】英曾以志愿者【zhě】的身份参与此项【xiàng】目。“如【rú】果真把鼠兔像【xiàng】草【cǎo】原犬鼠一样灭了,也【yě】一定会重蹈美国草原犬【quǎn】鼠的覆辙【zhé】。”

“事实上,高原【yuán】鼠兔是青藏高原【yuán】上【shàng】众多肉食性【xìng】动物的主【zhǔ】要食物来源,支【zhī】撑着世界上【shàng】最大的【de】食物链之【zhī】一。尤其是在【zài】冬季,其种【zhǒng】群【qún】数量【liàng】变化极大【dà】影响【xiǎng】肉食【shí】动物的生存【cún】。”巴丁求英、张【zhāng】同作等多位专家学者认为,研究表明,牧【mù】场退化并非鼠兔造成,植被丰茂的牧场会遮挡【dǎng】视野,并非【fēi】鼠【shǔ】兔适宜的生存环境【jìng】,反而【ér】正是退化的牧场吸引了它【tā】们,才导致了数量【liàng】激增。

青藏高原到底有多少【shǎo】高【gāo】原鼠兔?据【jù】悉【xī】,整个青藏【cáng】高原【yuán】的鼠兔种群数量【liàng】和变化一直鲜【xiān】有研究。但可【kě】以明确【què】的是,土壤性质【zhì】、植【zhí】被类型、放牧【mù】强度、季节【jiē】变【biàn】化、人工灭鼠活【huó】动等等【děng】,都【dōu】影响着高原鼠【shǔ】兔种群密【mì】度【dù】。比如,灭鼠造成的直接后果是高原鼠兔的【de】种群密度大幅下【xià】降。研究发现【xiàn】,在连续实施灭鼠活动的草场,高原鼠兔的种【zhǒng】群数量仅为【wéi】灭鼠前的5%。

从濒危【wēi】物种【zhǒng】红色名录IUCN官【guān】网上看,高原鼠【shǔ】兔种【zhǒng】群【qún】数量呈下降的趋势,已被【bèi】列入易危物种。

地球【qiú】,是人类的家园,但【dàn】人【rén】类并不是地球的唯一生灵。诚如今年世界地球【qiú】日的主题【tí】“众生的地【dì】球【qiú】”。如【rú】果鼠兔真的被灭绝了【le】,没有了鼠【shǔ】兔的【de】青藏高原又会怎么样呢?

三江【jiāng】源国家公园管【guǎn】理局局长【zhǎng】王湘国说【shuō】,“鼠害”是【shì】自然演【yǎn】替的综【zōng】合结果。如果没有作为生【shēng】物链底层的鼠【shǔ】兔【tù】,对【duì】青藏高原也是很大的【de】灾难,整个生物多【duō】样性会受到很大的影响【xiǎng】。

他【tā】说,其实,健康的草场上是没【méi】有“鼠害”的。这几【jǐ】年随着生态的【de】向好、天【tiān】敌的增【zēng】加【jiā】,草场质量【liàng】的恢【huī】复和改善,牧草的高【gāo】度也相对高了【le】。草越好【hǎo】的地【dì】方,越高的地方【fāng】,鼠兔【tù】越少。

越来越多的【de】有识【shí】之士【shì】希望【wàng】,把【bǎ】鼠【shǔ】兔和【hé】它所在的生态环境作【zuò】为一个【gè】整【zhěng】体,系统地研究和管理。利用一些综合性的【de】措施,比如动态【tài】轮牧、退牧还草【cǎo】、牧【mù】草种植、对鼠兔的【de】绿色防控等方式,维持牛羊、草场和鼠兔的生态协【xié】调,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【gòng】生【shēng】。

保【bǎo】护自然【rán】生【shēng】态,决不是【shì】盲目【mù】的行动【dòng】,不能仅凭主观意愿出发。青藏高【gāo】原本来【lái】就是有鼠兔【tù】的高【gāo】原,鼠兔是地球的主人【rén】之一,应该把自然还给自然【rán】。

不止是荒野的呐喊

结稿之【zhī】际,记者接到著名的青海生【shēng】态摄影家【jiā】鲍永清的电【diàn】话。他【tā】说【shuō】,时值藏狐等野【yě】生动物的【de】产崽和哺乳期,他【tā】在【zài】野外拍摄中发现一窝3只小藏狐,藏狐妈妈【mā】出去觅食,整整一天都【dōu】没【méi】有回来。再后来,那一窝小藏狐【hú】也不见【jiàn】了。

“太【tài】可怜了!”鲍永清说,鼠兔是藏狐、赤狐、大鵟等的【de】主要【yào】食物来源,冬春灭鼠【shǔ】过后【hòu】,很多【duō】野生【shēng】动物失去了【le】食物来源。“藏狐一家不是被毒死【sǐ】了,就【jiù】是被【bèi】饿死了!”

在世界地球日谈高【gāo】原鼠兔——这个青藏高原的关键【jiàn】而【ér】生存现状十分危险的物种,似乎十【shí】分应景【jǐng】。毕竟【jìng】,地【dì】球日【rì】只有一天,但关【guān】注和保【bǎo】护地球【qiú】不只在这【zhè】一天,而应该是在【zài】每一天。

近【jìn】年来,记【jì】者【zhě】每每在三江源行走,就会想到草【cǎo】场、鼠兔、牧【mù】民,他【tā】们【men】之间【jiān】的内在关联【lián】究竟是【shì】什么?他【tā】们难道不能【néng】和谐共处吗?记者向不同行业、不同领域、不同层次的【de】相关人【rén】士不断请教,不断追问,试【shì】图找到【dào】这个问题的破解之道【dào】。

从【cóng】20世纪50年代末至今,灭鼠已经持续了【le】半个多世纪,灭鼠措施多种多【duō】样,化【huà】学灭【miè】鼠、器【qì】械【xiè】灭鼠、生【shēng】物【wù】毒【dú】素灭鼠、培育天敌【dí】灭鼠和不育技术灭【miè】鼠等【děng】等。然【rán】而年年灭,年【nián】年发,似乎【hū】告【gào】诫人们【men】,不该对它们赶尽杀绝;也在提醒人们【men】,需要另辟蹊径【jìng】。否则,永远只能陷入这种恶【è】性循环之中。

虽然,灭【miè】鼠用的【de】药【yào】物也在不断【duàn】迭代【dài】,但是,对草场【chǎng】的影响,对【duì】牛羊【yáng】的【de】伤害,对野【yě】生动物的影响等究竟如何?至今【jīn】鲜少有人做过全面的科学评估【gū】。

而显而【ér】易【yì】见【jiàn】的事实【shí】是【shì】,灭过鼠的草原上【shàng】,那些【xiē】与高原鼠兔相伴【bàn】而【ér】栖的【de】鸟【niǎo】类【lèi】少了,以高原鼠兔为食的【de】天敌动物少了。有识之【zhī】士指出,灭鼠变成了一件“杀敌八百、自损一千的事【shì】情”。诚【chéng】如学者所【suǒ】讲:“钱烧了,生【shēng】物多样性丧失了。”

即便科学家已经有了足【zú】够的【de】认识,在【zài】科【kē】学研究与相关部门决【jué】策间似【sì】乎还存在强【qiáng】大的【de】壁垒,信【xìn】息【xī】的不对称,保【bǎo】护生【shēng】态的理念和行【háng】动上的严重背离。一些研究结论告诉人们,不该灭鼠;而工程实施【shī】的现实行动却【què】在【zài】说:不灭不行。在自然【rán】界的平【píng】衡与兼顾【gù】人的生【shēng】存间如何取【qǔ】得【dé】平衡,实【shí】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?

也有一些光,让记者看到希望【wàng】。一些基层的草原工作者已经在不断地反【fǎn】思这【zhè】个问题。一位基层草【cǎo】原站【zhàn】站长【zhǎng】这【zhè】样告诉记者:牧【mù】民群众【zhòng】经常会问他,野生动物来【lái】争食我的草场怎么【me】办?我会告诉他【tā】,你【nǐ】是什【shí】么时候来的?它【tā】们是【shì】什【shí】么时候来的?你不在这里的时候,它们早就在这里生【shēng】存了。你说【shuō】到底是谁在抢谁的草场【chǎng】?还【hái】有一些民【mín】间环保人【rén】士,开始探索“筑巢引兽【shòu】”等多种方【fāng】法,修【xiū】复自然生物链,恢复生物多【duō】样【yàng】性。

“任何【hé】一件事,若是【shì】有助于维护【hù】生物【wù】共同【tóng】体的完整、稳定和美【měi】丽【lì】,它就是正【zhèng】确的【de】,反之则是错。”灭鼠运动是否该【gāi】继续下去,也许“近代环保之父”奥尔多·利【lì】奥波德的这句话十分适【shì】用。

地球【qiú】是我们唯【wéi】一的家园,让我【wǒ】们【men】珍爱它,从珍爱脚下的每一寸土地【dì】开始;让我们尊【zūn】重它【tā】,从尊重这土地上每【měi】一种生命【mìng】开始!

在建设生态文明的今天,希望这不再是荒野上的呐喊。

为你推荐

最新资讯

股票软件